饶是不放心女儿,温绥却也只能听命,陛下让她进入太和殿照拂已是宽宥,如今女儿安然醒了,她不好再继续流连。
唐蓉见母亲起身,惶然抓住她的宽袖,“娘,你别走。”
“好女儿,我明日再来看你。”温绥乜了眼皇帝,继而拍拍女儿的肩表示宽慰,拎裙走出太和殿。
母亲一走,太和殿遽然冷寂下来。唐蓉抱着双膝而坐,直愣愣看向燃着安神香的六脚盘螭熏炉。
见她愁云不展,温景裕坐在龙榻上,眉眼间堆叠着关切,“姐姐,你怎么哭了?”
言辞间,他将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握进掌心,轻轻摩挲着。然,这般极尽温柔的动作却惊到了唐蓉,她像被烫似的,迅疾抽出自己的手。
温景裕一怔,“姐姐?”
“你别碰我。”唐蓉用手背抹掉泪珠,哽咽道:“你说了不杀人,为何还要动手?不是君无戏言吗?”
昨晚她看到一切时,温景裕就知会迎来这么一场质问,可他不想与她争吵,和煦说道:“贺廉盛是自尽抵命,与朕无关。”
“那其他人呢?”
“那些人当街行凶,掳走郡主,本就是大罪,当诛,以儆效尤。”
他句句有理,唐蓉如梗在喉,鸦翅般的眼睫垂下,挡住眸中哀戚的情绪,不再看他。
温景裕知她一时难以接受,叹气道:“姐姐,你不要怪朕,朕一点错都没有。留下贺韬的性命,已是朕给足了老国公的面子,贺家上下都怪不得朕。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多想,朕会处理好一切的。”
他微微抿唇,看她时眸中浮出一抹神往,“我们的婚事,朕会与姑母尽快商议的。”
唐蓉一听,如若惊弓之鸟,不假思索道:“我不想嫁!”
温景裕面坠阴郁,却依旧耐着性子哄她:“好姐姐,别使小性子了,眼下这个光景,唯有把你放在身边,朕才能安心。经此一变,贺韬怕是不会安分守己,莫非你还想被他再掳一次?”
唐蓉避之不答,掀开被衾下榻,“我要跟我娘走。”
“你哪也不许去!”
温景裕慌忙环住她,将娇软的身躯箍在怀中,目光混着浓浓的眷恋和迷醉,“金锏已经赐给姑母和姑丈了,朕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就相信朕一次,好不好?”
“这跟相不相信无关。”唐蓉抬头望他,眼尾的红晕又加深几分,踟蹰半晌,道出压在心坎上的顾虑:“景裕,我怕你,我真的怕你。跟你在一起,我每时每刻都胆战心惊,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温景裕被她的话刺痛,心口剧烈起伏着,“你为什么怕朕?朕难道对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