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衣笑得轻和:“是么,如此便好。”
摒绝外头雪光映日的萧萧寒凉,姜衣只觉炉火太过暖热,目之所及,又被帘纱挡得昏暗,心里没由来有些堵闷。
“蓟凉城的城主......”她稍一思索,便理清了细究,眼睫苍淡垂下,“怕是也一辈子困守在此了。”
以身为壁,永镇苦寒,一世与孤城的风雪寒沙相伴。
也不知他究竟换下了甚么。
青守嬷嬷不在意这些,低头问道:“蓟凉城不好么?”
“也没什么不好。”姜衣似沉在屋内温暖的昏色中,身子仍是累倦,半阖着眼,“......只是再瞧不见大郢城春日里,漫卷如雪的梨花了。”
她内里亏损,难得醒来一回,与青守嬷嬷说上几句话,又没了气力。
帘帐明暗交度,姜衣昏昏沉沉,一连几日只瞧见青守嬷嬷。她一直陪着自己,替姜衣添炉炭,掖被衾,煨了药又细致周到地用巾帕沾热水,擦拭她的身子。
让姜衣恍然回到年少稚嫩时,在大郢城宫阙内,绵远无忧的那段日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转眼过去这么久了。
春日明光与昏淡屋舍的错影交叠,映在姜衣半阖的眸色中,重忆及过往,她心觉好笑,险些又溢出泪水。
青守嬷嬷靠近床沿,欲替她喂药,姜衣轻扯上她的衣衫,终于问出了声:“景砚呢,这几日怎未见到他。”
屋中本就安静,她话一出口,只余炉炭不时的滋裂声,愈显彼此沉寂。
“你不是始终不喜君上么。”青守嬷嬷眸色渐垂,喂了勺药,对她坦言,“君上心中有数,不愿出现在你面前。”
姜衣虚看着嬷嬷,听闻这话,苍白的脸上笑意从容,丝毫不改。
青守嬷嬷心中杂陈,舀动着药勺,不知现下这境况,究其缘由到底该怪罪谁了,一时只剩叹息。
“当年迫于无奈,你与君上成了婚,不料却成一对怨侣。这些年我知你委屈,你待君上百般疏离,哪怕烽火燃城时弃他而去,奔赴太子重鱼,君上也甘愿受下,从未怪过你。现下想想,你当时怎么就,怎就......”青守嬷嬷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下后头的话,继续为姜衣喂药。
姜衣轻巧抿下,撑着力气看向青守嬷嬷:“我当时怎就没有心,是吗。”
往事过眼,而今回头看去,确是姜衣辜负了景砚。已是夫妻缘结,她不甘心认命,疏远淡漠,从不把景砚放在心上。景砚偏还对此毫无怨言,由她任性妄为。
及至姜衣被大郢城所弃,只能在病榻苟延,他又不远千里,将她接回了家,甘愿避居一隅,不叫她相见生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