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十三有了些许猜测,明光轻尘尽落她的脸颊,神色愈显悠远:“是以你让姜屿过来,以身体为我解毒?”
徐宋宋摸不清她的喜怒,讷然点了头:“这段时日,我亦在发愁姐姐的蛊毒,这毒太过珍稀复杂,一直难有进展,直到嗅见了姜公子的冷香,才令我豁然开朗。”
她见景十三神情无恙,这才小心翼翼道:“寒毒难解,但热毒却可借交合泄移,哪怕不能根治,只要热毒不损耗内里,亦可算夺回了一半寿数。”
她想及姜屿的体质殊异,或有妙用,但顾及到姐姐身子不能轻举妄动,徐宋宋得再谨慎研琢一二,便在镇上又找到了他。
徐宋宋言说请他帮衬药庐事宜,实则是为与他接近,时刻钻探他的冷香效用。
冷热本就合迹,徐宋宋惊喜发觉,姜屿于景十三而言,就是个活生生的药罐子,最为精妙出奇。
原来寻寻觅觅,自有老天眷顾。
“昨日我说你近来有恙,托姜公子替我去照看,他毫不生疑,应下便过去了。”她看向景十三,语气轻缓又认真,坦诚自己的所作所为,“姐姐的蛊毒一发,也不需我再费心,热毒弥发,嗅见冷香便如清泉浇灌,势必想撷取更多。只要姐姐与姜公子成事,便不必再忍受痛苦,一月安然无虞。”
徐宋宋修习医道乃天赋在此,治病救人只因兴之所至,她可从来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善男信女。
爱憎分明,亲疏有别,骨子里甚至淡漠冷清。
但若能为景姐姐好,牺牲一个姜屿又算什么。
屋中药香温浅,斜阳自以木杆半支起的窗扉处落进,恰照在自己床榻上。徐宋宋盯着这缕柔和的尘阳,又想起来,自己的床褥还是景十三前几日给换的。
她与自己不同,有通透的侠心,有细腻的善举,孤冷寡静的外表下最生温柔。
“景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恼了?”许久凝寂之后,徐宋宋软声问道。
景十三心思混乱,将所有来因去果知晓明白后,一时五味杂陈。她看了一眼徐宋宋,随即淡缓地挪开目光,闷声只说:“你不该这样的。”
不该蒙蔽行世的道义,为了缓解景十三的蛊毒,无辜牵连到其他的人。
行就长川里,当君子坦荡。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责怪徐宋宋。
宋宋的苦心孤诣,全为自己的性命筹划,是她心性不坚定,是她意乱神迷下强迫了姜屿。宋宋从没有动手,罪大恶极之人是景十三自己。
景十三长叹一声,心境沉重,无以宣泄。
屋中斜光愈盛,木席泛泽阳,如同浮起一层粼色。景十三整个人沉在其中,面容被日光映照得虚淡,好似随时消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