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面带喜色,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将军,南边好象还有小股的敌军在分散逃跑,您看这????”
吴惟忠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无妨,几只小鱼小虾,不用费力,捞人头才是正事,反正不是从大营里逃出来的,也不是我们的作战目标,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好了。来人,快去造小船去,明天午时要清点战功,可别落下了!”
天狼军大营中,已是一片火海,左中右的三座大营,早已经化为灰烬,三更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风势已经渐渐地平息下来,可是在这一片芦苇荡中,火势仍然很大,近六万明军的精锐,四万多已经在火海中化为一片焦尸。
而剩余的一万多人,也早已经失去了组织,在一片片的火场中,三五成群,几十人一队地负隅顽抗,但是在步步推进,盾林槊阵的天狼军面前,这样的抵抗却是那样地微弱,几乎很少有人能冲近天狼军五十步内。
这些明军将士往往是刚出火墙,就被天狼军的弓箭手们瞄准攒射,成了一只只带火的刺猬,倒在离天狼军阵线前二三十步的地方。
西营,朱武与朱琏被围在了一片小高地之上,周围的亲卫已经不到百人,悍将胡荣,为了掩护他们撤退,早已经葬身火海之中,这对白天还意气风发的兄弟,现在早已经失去了威风,他们的脸上一片烟火之色,头发散乱,朱武的身上插了三枝羽箭,这会儿几乎已经站不起来,若不是给朱琏搀扶着,只怕早已经倒下了。
朱武长叹一声,眼中写满了不甘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兄弟,今天,今天怕是咱们两个,就要折在这里了。”
朱琏的眼中泪光闪闪,激动地说道:“不,大哥,兄弟我会保护你冲出去。”
朱武厉声道:“够了,兄弟,大哥的腿已经不行了,跑不动了,要冲,也是让你冲出去才是。只是,只是我们冲了这么久,都没有冲出去,你看,南边也全是,全是天狼军的骑兵,我们,我们就是出了火场,也不可能生还的。”
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火墙的后面飞进几十枝羽箭,缺乏盾牌和重甲的那几十名亲兵护卫,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去拨打,但仍然有十余人中箭倒地,剩下的七十余人,全都组成了人墙,挡在了朱武兄弟的面前。
火墙外传来一阵整齐的呐喊声,带着明显的义乌口音:“放仗,免尔等一死!”
朱武哈哈一笑:“我朱武只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朱琏和其他的几十名悍匪也跟着叫道:“只有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火墙之外,李沉香摇了摇头,向着站在前面的五百名弓箭手做了个向下劈砍的手势,五百多枝羽箭,顿时离开了弓弦,穿过那三尺宽的火墙,飞向了高地上的这几十个人。。。。
东营,一个很大的帐蓬里,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火海之外,则到处闪着天狼军铁甲与钢刀的寒光,摘下了头盔,脱去铠甲的张常则披散着头发,神色自若,盘膝而坐,和他的二十多个学生们聚到了一起,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碗烈酒,而浓烈的酒香四溢,让这火场之外的天狼军将士,都不禁流起了口水。
这张常本是还俗道人,又是个饱学之士,即使在这些凶悍的贼寇之中,也是别有一番世外高人的风范,现在大势已去,他也知道再无生理,让自己有尊严地死去,成了他现在最后的希望。
火场之外,徐文长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高声道:“营中的贼人,速速投降,可饶尔等不死,若是再不投降,只等火势一灭,管教尔等化为血泥!”
张常看了一眼坐在他的身前,那些已经解去了衣甲,看起来更象是儒生的弟子们,叹了口气:“为师无能,连累各位,请大家不要怪为师。现在大势已去,你们可以自行散去,向天狼军乞降,也许可以留一条性命。”
那些学生们一个个热泪盈眶,不停地摇着头,一个白面书生说道:“恩师,请别这么说,您平日里就教学生们仁义之道,而我们起兵除暴,也是顺应天命之举,奈何时运不济,方有此败,与恩师无关。我等自奉旨勤王之时,就把这条命舍出去了,宁为刀下鬼,决不偷生,下辈子,我等愿再做您的学生!”
张常的眼中两行清泪流下,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好,好,很好,下辈子再做师生!我们就是死,也不要把尸体留给天狼军,让首级给他们作了军功!”他把面前的一盏酒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而那些学生们也同样痛饮了这碗绝命酒。
这个帐蓬里乃是天狼军的一处后勤仓库,摆了几十坛好酒,张常等人喝的酒正是从这里来的,他们纷纷站起身,把一个个的酒坛四处飞掷,碎坛子里的酒流得满地都是,而外面的火势遇到了这些酒,一下子变跟着燃烧了起来,很快,这座军帐就腾起了冲天的火焰,而张常师生的大笑之声,渐渐地被熊熊的烈火之声所吞没,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