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
“你连发十几道加急密件,让我请命马不停蹄拿着兵符请命救援宋城,就用这种货色打发我?”苏执琅戏谑地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挑着眉毛看了一眼一旁的茶水,漂亮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里的嫌弃之色昭然若揭,“我可是五天没合过眼。”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重来宋城,”屏风里的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在微风中岿然不动,看到苏执琅的脸上的疲惫的神色,“不过,刚离开宋城没逍遥几天便又赶回宋城,的确不好过。”
苏执琅皮笑肉不笑地回到:“再路途颠簸,师兄平白无故地丢给我一个战功赫赫,难道我还不知足么?”他缓缓起身,踱步到迟翌面前,一身银白色战袍更显得器宇轩昂,英挺之气淡化了面容上的唇红齿白的漂亮,“可是我真不明白,师兄既然自负旷世奇才,为何要我挡在前面,做你的傀儡,还是说师兄如此享受控制别人的感觉?非要一遍遍强调你比我强?”
“我当然你比强,你不用次次强调也比你强。我若是真想操控你,哪用的着这么麻烦。”迟翌一字一顿,眼睛里不带着丝毫的感情,“你嫉妒我,至少说明一点,你想变得更强,可是你现在所为,心里想的却和嘴上说的不一样,你是觉得越说让自己难过的话越让自己高兴,还是觉得说着让别人也厌恶的话才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苏执琅,你幼稚,偏执,这是你的缺点,当然无可厚非的是,每个人都有缺点,可是你现在连掩饰都不掩饰,可真让人失望。”
迟翌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伤疤,苏执琅的脸色瞬间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然而他没有办法反驳。
苏执琅清楚,他请命奔赴前线,早于接到迟翌的信件。离开浮槎医馆之后,苏执琅在长安终日沉溺于风花雪月中,以此来否认自己蠢蠢欲动的却不得不割断的浅尝辄止。
在得知宋城危亡的信息时,他迫不及待于早朝殿前将自己请战的理由一一向晋帝陈述,恳请在长安都城夺嫡之争逐渐狼烟四起的时候逃离中心,奔赴战场。他的腿伤并未好全,然而圣旨一到便等不及领着虎符召集宋城临近的驻防部队,甚至为了加快速度,自己挑选了一千余人的精锐部队进驻宋城,丝毫不留一丝休憩间隙的情况下,将剩余魏军人马斩杀在刀刃下。
“你失望可跟我没关系。”许久,苏执琅掩下之前的失态,不冷不淡地反击道:“有些时候我真弄不明白你。唯利是图的时候榨得一干二净,可有些时候偏偏有些可笑的大仁大义。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么一些年魏国对宋城挑衅不断,抢民种粮食,牛羊,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下来的原因。现在他的那几个儿子正斗得如火如荼,温守明当初就是东宫的门客,现在被发配到宋城,为得是什么?魏国霍家凭什么敢派霍雩风率领压箱底的五万重型铁骑乌泱泱地压城墙而下?不就是因为现在五龙相争,东宫现在算是四面楚歌,而下面的人正在砸破脑袋给他想赚钱的门路。有什么比魏国霍家能给出的钱财更为丰厚?现在你暗中让我把温守时以卖国求荣之罪给办了,又让我把东宫和霍家的交易给切断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觉得我能挡得住东宫那个王八蛋的暗箭?”
屏风后,纤长的手指拾起一枚棋子,轻轻摆在棋盘上,“你请命是为他除边疆危难,若是东宫想要动手,他身边的人也会叮嘱一二的。毕竟,这个晋国,效忠的人最终是他,而不是东宫。”
屏风里的声音缓缓传来,像是腾腾升起的紫烟,“温守明暴露之后,他就不可能在公众面前纵容自己培养的继承人有把柄,而你虽然是主动请旨意而来,但是正好堵住了悠悠之口。定义一个君主的后世千秋之名,没有战绩怎么行,平安太久了,也是时候该让那些虎狼饕餮之徒反击一笔。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答应你?”
“你是笃定我没有上位的机会?”漂亮夺目的少年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眼眸深处涌动着浓黑的深渊之色,但是面容上却依旧带着玩世不恭。
“机会不是别人肯定来的。”迟翌看了一眼面前朝气蓬勃的少年,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目光,“接下来,东宫的反击可不会少,你回长安想想如何居功受禄。”
跃跃欲试的目光微微跳动了一下,苏执琅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在朝堂上陪着那群所谓的龙子玩了那么多年,你以为我能活着是侥幸?”
迟翌望着这个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少年,“那就再次证明给他看。”
“师兄,你到底是什么人?”少年微微蹙起了眉毛,他天生聪慧,恃才傲物,年少时期在太学已然隐隐又独占鳌头的实力,直到十岁那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醒来记忆全失,被父亲应允,成为了入谷老人的弟子,更是由眼前之人倾囊相授,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看似并不比他优越的师兄,总是看上去以慢悠悠地姿态,须臾之间造成了不可逆的态势。
“自己去查吧,查出来再分析分析一下真假。”迟翌抬起头来望着那个挺拔蓬勃如白杨木的少年,搭在棋盘上的皓白有如朗月手腕扣压着棋子,“另外,你要记得,五千将士,牺牲的厚葬,没有牺牲的,连同家属按照朝廷例律嘉奖。”
“师兄没想要扬名吗?能够仅仅凭着五千守城军抵抗魏军五万的龙虎铁骑,硬生生支撑到援军的到来。这样的才能不想被天下所知吗?我以前一直以为能够拜在师傅名下的人,学习的是帝王之术,自然也想着逐鹿江山,但是,我等师兄十年,并未见师兄的动作干扰到了龙子相争。”
更确切的说,迟翌像是下棋者,当黑子白子甚至更多方的势力插入的时候,他以不悲不喜的态度,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平衡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