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朝蕴慢行于荣锦街上,走到一家药铺前,想进去抓两副祛风寒的药剂,又转念一想,皇女染病,宫里的太医又不是吃闲饭的,还是算了吧。
又看见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想着买一点,再转念一想,大皇姐外祖家可是江南巨贾,富可敌国。
倘若真论起来,大皇姐还真比她这个皇太女更有钱,吃穿用度一向豪奢,哪里看得上她这点子东西。
额……还是算了吧。
是以,当郦朝蕴站在大皇女郦朝英府门前时,两手空空如也,人也有些灰溜溜的。
守门的奴仆一看太女殿下驾到,立马来了精神头儿,小跑着冲下台阶,弯腰点头恭恭敬敬的把郦朝蕴请进了府中。
郦朝蕴跟着守门奴仆,穿梭在长径和走廊之间,最后停在一处殿阁前。
又有殿前伺候的人迎上来,施了礼道:“大殿下此刻就在阁中,奴这就进去禀报。”
“别去。”郦朝蕴忙拉住他,轻声道。
她来郦朝英府中,本是为见她一面的,却近人情切,在侍从转身将要去通报的那刻,突然没了和她相见的勇气。
毕竟前一世,在昭明殿,她亲手把白刃捅进了大皇姐的身体里,直到大皇姐手捂着伤处倒下,鲜血染满全身,逐渐没了气息,她眼中还弥漫着刺目的红,心里尽是澎湃未消的怒意。
后来,她稍稍清醒,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表演的优伶手中的假刀如何变成了真刃?且就算她和郦朝英不对付,平常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拌嘴,可她并非小肚鸡肠的人,却何至于泯灭人性,疯到弑杀骨肉至亲的地步?
其实,前世被废,被下旨囚入八宝玲珑塔内,郦朝蕴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也没有,她是甘愿去寺中忏悔的。
不管因为什么,她弑杀亲姐是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也是真的。
回想往事,郦朝蕴思绪万千。她绕开侍从,蹑手蹑脚走到窗下,耳朵贴在墙面上,凝神细听。
耳中听到郦朝英连串的咳嗽声,人都这样了,她还在抱怨药苦,不肯好好吃药。
这抱怨声听在郦朝蕴耳中熟悉非常,却又有些莫名的遥远陌生,也是,按前世算起的话,终究已是死了三四年的人了。
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听到她的说话声,也许过几天,就能再看见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郦朝蕴长吐一口气,心中的负罪感终于压的没那么重了。
郦朝蕴听了会儿,从窗下走出来,对郦朝英的侍从道,“孤就不进去打扰大皇姐养病了,刚才孤听到皇姐咳的厉害,你们要多多劝导,良药苦口,药用的及时这病才能快些好。”
平常也没见自家主子和太女殿下这般要好了,今日太女殿下又是来探病又是关心嘱咐的,侍从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面上还是连声应好,亲送郦朝蕴出府。
郦朝蕴休假最后这三四日的时间,就在变着法儿的折磨季林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