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放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从她手里猛然扯回了自己的袖子。

    他一振衣袖,冷脸将她推开:“你不要离我这么近。站好,我有话要问你。”

    陆银湾不情不愿地撒开手,后退了几步,背着手撇嘴:“师父要问什么?”

    “江湖传言,你灭了蜀中十三个门派,逼的崆峒掌门跳崖自尽,金刚剑门的少主以血饮剑,是不是真的?”沈放严厉地问道。

    “……”

    陆银湾原本兴高采烈,却被沈放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好不扫兴。懒懒答道:“是。又如何?”

    半晌才又听见沈放的声音,竟也有些颤。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陆银湾睁大了眼睛,奇道:“师父,你糊涂啦,手脚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能有什么苦衷?”

    “可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些事情!”

    “……”

    陆银湾沉默半晌,不禁以手扶额,笑叹:“师父,你也忒天真。人心又不是石头,还不会变么?你还是原来那个沈放,我却早不是当年的那个陆银湾了。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圣教给了我容身之所,给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滔天权力,我自然为之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沈放忽然间觉得怒不可遏,随手摸到床上的瓷枕,朝她扔过去:“你还敢说!你怎么敢说!圣教是什么样的货色!邪魔外道!你怎能为了权力富贵就与之为伍?甚至不惜残害正道人士,戕害同门?杨白桑是你一师同门的师弟,你怎么如此狠心折磨他?我教你的那些东西,你全都忘了吗?”

    这一下,瓷枕刻在楠木的椅子上,摔得粉碎,碎片乱飞。陆银湾好似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愤怒,一时竟然不敢躲。

    她也不似之前那样乖张了,怯怯地唤了几声师父,见他不应,半晌,答他的话,声音里却带了几分泣音:“怎么不记得!师父教过我,行走江湖可以流血流泪,却绝不能背了情义,忘了侠义。”

    “你记得,你记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我也是迫不得已嘛!”陆银湾叫道,忽然放声哭起来,她向前走了几步,跪倒在沈放身前去拉他的衣袖。

    “师父你当年好狠的心!废我武功,断我筋脉,赶我下山!把我丢在道观门口污水洼里!有人欺辱我我也不能还手,有人追杀我我也逃不掉,除了去求圣教庇护我还有什么法子!你说你有情有义,那你当初怎么那么狠心!怎么不顾我的死活!你怎么不说自己无情!”

    “若不是你当初那样对我,恨不得我死,我又怎么会到今天这步!你……”她越哭越伤心,呜呜咽咽,语气里带了些恨恨之意,却又像极了小时候跟沈放无理取闹时大哭的样子。

    沈放忽然心头一酸,只觉得什么话也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