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呵呵一笑,“对了,新来的老板是谁?”
“李延松,从尼日尔调过来的,估计再g两年就回国养老了。”许霖华道,“他在战乱地区待得久,工作风格b较谨慎,为人严肃,在总部很有话语权。你做事要仔细一些,我听行政那边的小姑娘说,他像个教导主任。”
陆冉咂舌,那她可不敢天天住在沈铨家了。
交接断断续续办了两周,新国别经理终于来S国正式上任,郭家四口吃了顿陆冉做的大餐,坐当晚的法航回北京,继续为集团服务。
李延松果真如许霖华所说的一样严肃古板,快五十岁,顶着个地中海尖脑袋,皮肤在尼日尔晒得黧黑,法语口音被带偏了。他与妻子多年前离了婚,孤身一人在外十几年,大家都说逢年过节也不见儿子来探亲。这样的人生在驻外职工里非常普遍,要驻外,就牺牲家庭。
陆冉上学时就怕教导主任,这个李老师活脱脱就是升级版。天气冷下来,她在办公室里披大花围巾,他那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家上初中穿超短裙的闺nV。平时也不敢在沈铨那里留太晚,因为李老师习惯晚上十点钟在驻地门口cH0U烟,还搬个凳子坐在花园里喂陆gUi看星星,如同在逮迟到的学生。
空出一个助理的位置,国内没人愿意过来接,她和曲柏青的工作量一下子加大了。
这天晚上,陆冉加完班走出办公室,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cH0U泣。她在走廊轻悄悄地来回踱步,二楼一共有四个办公室,经理的,她的,两个助理的,她不可置信地走到曲柏青办公室外,门缝里透着灯光。
一开始她以为是最近任务太重,李延松不愿意把重要的活交给她,都给曲柏青办,但作为一个驻外多年、经验丰富的职业nVX,想想也不可能被工作累哭。踌躇许久,敲敲门,里面的声音骤然停了。
她耐心等在门口,俄顷,红着眼圈的曲柏青开了门。
陆冉第一次看到她失态,在印象中,曲柏青这个名字就代表着专业、g练、智慧。
曲柏青用面巾纸匆匆擦拭眼角,知道陆冉是循声过来看,没有遮掩伤心:“小陆这么晚还没回去啊,正好,我来跟你说几件事。”
她给陆冉泡了杯提神的薄荷茶,打开电脑上的文件,逻辑清晰地说了几个年后的工作安排,主要是S国政府联系人变动和一个重要的中外企业联合推介会。
陆冉一一记下,曲柏青关上电脑,笑容苦涩:“真的很抱歉给你添这么多活儿,但我不得不这样做。小陆,我的调任申请书今天已经交上去,最早下个月就要回国了。”
“啊?”陆冉震惊了,郭文晖和许霖华才走,怎么曲柏青也要走?
曲柏青望着电视机旁枯萎的一束玫瑰花,自语道:“我真的不想走……可是没有办法。”
那是十月底她先生从南苏丹来看她时,特地买来给她的惊喜。陆冉蓦然想起当时曲柏青请自己帮忙照看希希时脸上的神情,她没有表露出开心……
“我Ai人父母T检查出癌症,我得回国照顾他们。星星今年秋天要上小学,苗苗要升中班,保姆觉得工资低,辞职不g了,我爸妈身T不好,没JiNg力看两个孩子。我Ai人在高风险地区,部里不让他离任,我得回去管家。”
曲柏青看陆冉惊讶又同情,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叹道:“小陆,你别为我伤心,人活着本就很累,到了这个年纪,该来的就会来。我们夫妻都是独生子nV,上头四个老人,下头两个孩子,老人垮了,没有一方在国内,怎么办呢?钱倒不是问题,长辈都有医保,单位福利也不错,就是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JiNg力。”
父母的老去,孩子的长大,是每对夫妻都要面对的事实。
“我一入职就被集团派出国驻外,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三个年头了。我和我Ai人是大学同学,他在T制内,我在T制外,我其实很感谢这份工作,让我们彼此有共同话题,久别重逢还能找到谈恋Ai的激情。我享受了十几年,已经很满意了,我愿意回国——如果不能调任的人是我,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