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悸去煮了碗姜汤，将人从被窝里挖起来，揽怀里安抚着喂完。
萧榷将人重新塞被窝里睡好，摸了摸稍微有些发汗的额头，对小悸道：“夜里天寒，看着公子不要让他坐在窗边太久。”
挽云阁临江而建，虽然下面有过人的窄道跟沿途的杨柳翠树，但根本挡不了多少寒气。
晚上风大，带着江上的水汽吹拂进窗来，更是凉意透骨。
瞿清书贪凉在窗边坐久了，定得邪风入体，着凉发烧了。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如今又昏昏沉沉烧起来，让萧榷看在眼里总觉得心底有些沉重。
小悸恭敬应声。
萧榷放他出去，帮瞿清书掖了掖被角，拿起未看完的账册去了外间慢慢翻阅。
瞿清书这一病又是好几天，萧榷让人将外面小榻收拾出来，隔着堵墙宿在外面日夜陪伴着他。
一时间真有些相濡以沫岁月悠好的滋味。
在挽云阁里宿了近一月，贺巡抚那边的绸缎生意也几乎敲定了下来，晚上萧榷要去船上赴宴，整理了几套衣服出来在外间穿试。
瞿清书不好意思站在旁边看着，便起身去了里间。
隔着墙，萧榷的声音随着摆弄腰间玉坠缓缓传来，“那画船上有师傅唱皮影戏，你若喜欢，我请他们去府里小住两天。”瞿清书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恍惚回到了还在将军府偏院时候。
寂静幽阔的庭院，沉默寡言的老妇人仆役，游廊前细沙碎石铺就的枯山水，游廊里蹲在漆清暗色中朝他张开双臂笑意湛湛的锦衣夫人，“清书来，到娘亲这里来......”
......
小小的孩子站在昏暗幽长廊檐下，怔愣了片刻，拖着摇摇晃晃的小脚朝那夫人走去。
两颗铜铃缀在漂亮小鞋子上，随着踉跄学步，散落一游廊清脆声响。
那锦衣华服的夫人弯腰站在昏暗游廊尽头，微微张着双臂，却离他越来越远。
瞿清书急了，迈着双腿跑起来，身姿迎风见长，两三步迈出去就从稚嫩圆润的小团子长成薄肩窄腰的少年。他袖袍带风奔向昏暗里的人影，却在伸手去拽的时候，一头狠狠栽进了浓稠黑暗里......
啊——！！
瞿清书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窗外夜雨早已停歇，屋子里门窗俱合，昏昏暗暗静得有些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