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在夜色里无尽蔓延。
瞿清书指骨叠攥着冰冷匕首柄,低着头,乌漆长发滑下大把,丝丝缕缕,泼墨般从肩头流泻下来,交叠缠覆堆铺逶迤满榻。
凉墨般额发遮住眼眸,只能看到一抹棱角流畅的下颌线条,光洁的,白皙的,半遮半掩静置在昏暗床铺里,像漆黑里独自散出莹莹玉色。
他瞪大眸眶,出神望着满榻漆黑,攥紧匕首捂在胸前指尖微微颤抖。
赤红眼眶里很烫,烫得渗透出一层层水雾,给整个漆黑室内都笼罩上一层斑驳碎光。
他不想杀人,也不想再看到那渗透草席、淌满车厢的浓稠血腥红色,他只是,他只是想跟母亲躲在一方小偏院里安安静静活着,可是…可是……
温热血色沿着刀锋滑下,凝成一滴鲜红艳色,摇摇晃晃悬在刀尖。
嗒。
滴落下来,被墨锦薄被吸透,留下小小一点湿濡暗色。
萧景疏拨开他额发,单手擒着他下巴将脸抬起来,屈指用拇指指腹一点点将下颌的清透泪痕抹开,“真没用,随便做点什么都哭。”
他真是烦透瞿清书了,看到他掉眼泪就烦躁。
“你滚!滚!!”
瞿清书将染血的匕首狠狠砸在地上,‘哐铛’一声,在夜色里格外惊人心弦。
他别开头,伤口处绷带被鲜血渗透,眼前也有点泛着黑斑发晕。
本就绷紧的薄弱神经,被萧景疏刺激得快要崩溃,撑着额头身子晃了晃,嗓眼哑涩,一开口都是颤颤泣音,“你发疯能不能死远点,我欠你的啊,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看着床榻攥紧指骨,眼泪从眸眶一滴滴滑落下来。
“我没有本事从你们手里逃出去,也没有韧性忍辱吞声继续苟活,我像个傻子似得相信你水榭里随便调情说的话……”
“要我乖,要我听话,要我摒弃尊严不要挣扎……”
瞿清书拧紧眉,眼前一片水雾模糊。
“可我都配合你做了啊,寡廉鲜耻,聚众宣淫。我等了你一夜又一夜,可你只是用那句话吊、着、我!水榭那次是,书房那次也是!”
他咬着牙,嗓子被那字字句句像碎刀般割透,吐字都像啼血,“你到底恨我什么?你到底,凭什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