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数据是不是不太对?差了几万元吧。”
孟盛夏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低空擦线随便混的专业还能派上用场,只是一上午,他就在接收的报表当中发现了几处细微的勾稽关系不平衡抑或对应失误的问题,不得不让工作人员把报表发回去重新审核。
原来平日里孟广思总是一副疲惫的模样,敢情都是查数据查的……孟盛夏打了个哈欠,端起手边微烫的的咖啡往嘴里灌。他已经喝了第三杯咖啡了,可核查大量数据的事务,还是让他的精神有些不够用。
如果仅仅是处理数据,那还算是一个机械的过程,最麻烦的事莫过于,许多动态的决策竟然也是孟广思的责任,孟盛夏不得不保证自己身边所有能够通话的仪器保持畅通,以便做出最快的回应;就算孟广思的秘书在他身侧随时待命,对方也不能替他来做所有的选择,不论限于是身份亦或是职务,对方都不能代越庖俎,即使给出了建议,这些工作安排和决策的拍板,也得由他来。
都到了这一步了,怎么公司还不打算多派点人来帮帮忙?孟盛夏在心里腹诽到,难道公司真以为孟广思能够在保释回来以后一天之内全部处理完毕?那他这堂哥可就脱离了人类范围,纯属妥妥的人工智能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给了他半小时喘息的机会。这一次进食孟盛夏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他的大脑运转得厉害、已经超出负荷,身体便下意识主动摄入更高的热量,来满足生理活动的需求。
他吃得着急,甚至惹来了周边人的轻笑。孟盛夏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还是讪讪地笑了笑,起身扯了一张纸,借着擦嘴的动作遮掩自己的窘迫。
可他这样“接地气”的行为,反而让他身边的工人们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也许是觉得这样的他比平日里的小少爷要更平易近人。
孟盛夏在和他们闲聊的过程中,也听到了一些传闻。工人当中有人果然得知了负责人逃跑的事情,有人叹息这份工作就是赌命,也有人附和到,就算升职,要是不幸遇到了事故,仍旧也是责任最重的……
他们这么聊着,不知是谁先提起过去的往事,说是负责人从前是项目经理,不知怎么的被人带上了赌桌,这一来二去的,家里的钱都被耗光了,他连工地上要发的工资都贪了去还高li贷,可还是补不上那个大窟窿。走投无路之间,他甚至试过跳河自sha,幸亏还是被人救了回来。
然而这大难不死,转机也来了,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得了一笔足够填上所有债务的钱说到这里,介绍的人顿了顿,只是谁也不知道到底他打哪儿拿到的这笔钱。如果是拆东墙补西墙,那他肯定会更惨,可自从有了这笔钱,他的人生一下子就发生了巨变。他飞快地从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做了上去,而后一跃成为了公司里的工程总监,再后来,甚至升入了母公司里担任职务,这一次只是公司看重他,才安排他来主导这项政府的工程的具体实施。
“只是也不晓得他干嘛要跑,这损失不是能有人还上么。”
孟盛夏眨了眨眼睛,他没有和工人们坦白自己得知的情况,只是用其它理由搪塞到:“可能怕坐牢?”
“干我们这行的,风险就挺高的,他都死过一回了,也怕这个。”有人爽朗地笑到,可孟盛夏听出了说话人深深的无奈,他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人就憋不住向他询问到负责人的情况如何,像是对方的老相识。
“他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正在接受治疗。”
“唉,他有个半大的闺女,也许是怕自己坐了牢,母女两个受人欺负。”
“他是本地人吗?”
“是啊!这次拆得这儿就是他老家,我们都是老乡,小时候一起在河边捞虾捉鱼哩!”
原来负责人是D县人?孟盛夏又和对方聊了几句,有意地记下了对方说起的其它情况:负责人虽然这些年在职场上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听说他最近一两年,家里的经济条件又不大好了,也不知道挣的钱去了哪。有时候工资推迟发了,他还得和工地上的工友们借上一点生活费,等薪水结账才能还上。
“难道他又开始赌了?”孟盛夏猜测到,可和他聊起负责人状况的人却摇了摇头:“他平日大多数时候都吃住在工地,顶多和我们大家打打牌。”
这就有些奇怪了,孟盛夏回忆着何理群和他提起此人时候的评价,觉得对方改过自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他隐约觉得对方还是在欠债,并且那份债务还不小。可吃住在工地,能有什么多余的花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