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治疗还在继续。
孟盛夏从未想过,不接触Omega的信息素对于身体的影响会那么严重。
人造信息素可以缓和他的生理对于信息素的需求,却也带来了强烈的副作用:他在医院接受实验性治疗的每一个晚上都没法好好入睡,每次睡眠都又浅又短,甚至反复地陷入噩梦。
近来他总是梦见冷淡地看着他的白衍,听见他们分别前最后的那句话,“你让我感到失望”。
他曾经因为无法得到白衍的肯定走向自暴自弃、肆意妄为,而在他改变的当下,却也只收获了这么一句评价。
失望,白衍对他的失望,的确是应当的。他什么也做不到,在面对二选一的困境之时,竟无法做到避免它的发生。如果他的视野能够更广阔,是否可以避免这样的抉择出现?
他甚至没有梦见过牧周文。
孟盛夏明白为什么,因为他甚至不敢去想,牧周文听到他选择许迩颂时候的心情。
是的,那是牧周文极力要求他做出的决定。可在死亡面前,想要活下去并非可耻的念头。况且,他曾经许诺过,如果牧周文要赴死,他也不会苟活;他却偏偏没能做出让他“活下去”的选择。
牧周文会怪他吗?也许他并不会那么想,可孟盛夏却深深感到了痛苦。
因为他,牧周文频频遭难。牧周文本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却时常因他而犯险。
从酒店那天搭救他开始,牧周文就开始接二连三地被迫偏离生活的正轨。即使他有意识地逼迫自己不要再去靠近牧周文,做一个对方生命的过客,可事与愿违,牧周文总是被动或是主动地卷入到他们这帮人继承于上一辈厘不清的业债之中。
虽然警方告知他,牧周文会得到警方的关注和保护。可孟盛夏还是觉得那些伤害,并非后来的弥补就能够抹平——他恨自己做过太多的糊涂事,那些事都是牧周文本可以避免的痛苦,却因为他偏要勉强,才不得不遭受。
莫非只有他死了,才能让牧周文真正地解脱?
吃了药,他开始感到乏力和困倦。孟盛夏倚着床的靠背,思考着这个突然跳到他脑中的想法。
牧周文应该很恨他吧?亦或者,这恨也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牧周文,或许已经放下了对于他的爱与恨。
他们两人的故事,在此处画上一个句号,是对牧周文最好的结局。
而对他来说,这段故事也已经无所谓了。他再也不能争取什么,现在遗产一事,也几乎与他无关了。
在那一天结束后,他花了几天时间配合警方的协助调查,交代了自己所知晓的一切,之后便被告知在案件侦破之前,他没有了解的权限。
纵然他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白衍和孟清如,以及郑天海楚由夫妻的往事,也被委婉地拒绝了。他被告知这件案件背后的各种因素错综复杂,无法向他透露案情。
于是他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