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我想做粪缸生意,你跟我一起卖好不好?”冼耀文没好气地说道。
冼玉珍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好,一个粪缸能用几十年,卖粪缸赚不到钱。”
“说话就说话,不要摇头晃脑。”对冼玉珍不自觉的动作,冼耀文不由蹙眉,女生说话摇头晃脑可谈不上有什么美感,特别是冼玉珍的动作之前是没有的。
“哦。”冼玉珍吐了吐舌头。
又是一个之前不会有的动作,冼耀文猜测应该是冼玉珍在摹仿学校的女同学,小丫头的自信心还没建立起来,内心依然敏感自卑,不然,不会屑于模仿别人的小动作。
“小丫头见识还不错,知道卖粪缸赚不到钱,那你怎么会觉得我能看上穿珠仔的生意?”
冼玉珍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是大哥你一步步引导我往那个方面想吗?”
“你啊,自作聪明。”冼耀文拍了拍冼玉珍的脑瓜子,不再卖关子,直入正题,“我跟你说,饰品厂的串珠订单数量基本是固定的,穿珠仔的活也差不多是固定的,越多的人穿珠仔,每个人能分到的活就越少,而且,做的人一多,饰品厂就会降低手工费,你现在穿三串赚一仙,也许十天半个月后,穿五串才能赚到一仙。
大哥有能力让你吃好穿好,车接车送,不需要你赚钱贴补家用,再说你穿珠仔赚的钱够买用来给你保养手的牛奶吗?
你穿一串珠子对手造成的损耗,要泡多少加仑的牛奶才能保养过来?
牛奶多少钱一加仑你知道吗?”
冼耀文竖起食指,“你穿珠仔越多,亏得越多,你算错了经济账。这是其一,其二,知道都是什么人在穿珠仔吗?长洲岛的农民,没什么进项,却用着一元一度的电,晚上穿珠仔不敢点电灯,只能用火水灯(煤油灯)照明。
寮屋区的居民,没工作的人就靠穿珠仔、糊火柴盒、钉珠片、造手袜、揼椰子衣、吹电灯泡仔赚点辛苦钱买米买菜,你不愁吃穿,穿珠仔跟他们争食?”
顿了顿,冼耀文接着说道:“在久远的古代,只有卿大夫以上的贵族丧祭,才有资格用冰,因此,他们也被称为伐冰之家。《大学》里收录了一段孟献子曰过的话,我念一遍,你给我牢牢记住。”
被冼耀文的严肃镇住的冼玉珍点了点头。
“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凡事都要留有余地,给不如自己的人留条活路。
大哥对饰品生意还是挺有研究的,想赚到钱不会太难,但大哥不能去做。因为开一家饰品厂不需要多少本钱,不少人都有能力开一家,饰品生意容易上手,不需要太专业的知识,只要肯干,亏本的可能性比许多生意都要小。”
冼耀文指了指石硖尾的方向,“很可能那里就有人通过饰品生意改变现在的窘境,大哥做生意野心大,我要是做饰品,肯定要往大做,这样一来,饰品行业的进入门槛会被提高,许多人就要失去改变人生的机会。
你呀,想赚钱是好事,但要用一般人做不到的方式去赚,写文章投稿到报社,写电影剧本寄给电影公司,作曲寄给唱片公司,接一点翻译的兼职工作,这些,大哥都有能力帮到你,只要你行,不愁赚不到大钱。”
说着,冼耀文伸手入口袋,摸出一张纸币,“你现在还没赚大钱的能力,就从赚小钱开始,上楼带小白出门遛一圈,在老师抵达之前回来,这一元就是你的了。”
“大哥,遛狗很简单的。”冼玉珍嘟囔一声,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