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如寄第一次见到薄青斐。
在万木春的别院里,西小门前水波荡漾,青楼画船倒映出斜长的影,日暮尽头,香帏风动花入楼,有人按拨筝弦,门内传出黏腻的呻吟声,伴随着极尽靡慢而悠缓的调子,在最后一丝夕阳余晖中被风尽数吹散了去。
她仰头饮尽杯中春醪,看见殿内垂及至地的绯色纱幔后,有清瘦单薄的人影缓步而出,手里提过一盏泛着温润光华的绛纱灯,却并未行的几步就停下来,随后仰头,将灯挂上了廊梁边沿。
这是……要彻夜接客的意思。
身侧的人群逐渐躁动起来,不住有人在窃窃私语。
“看……灯亮了灯亮了!”
“老子等了三个时辰,今夜不玩尽兴可不会回去……”
“瞧你那样……你不知道这人叫起来有多销魂,那身子玩起来有多美妙,快走,去晚了就赶不上了!我可再懒得等了……”
“……”
听着……似乎今夜万木春的大半宾客都是为了这个人而来。
莫非这人是万木春的头牌花魁?
那也不值得这些人捐这二百两银子等两个时辰只为了见那人一面吧?
这会儿如寄还以为那人最多是个小有名气的清倌,思路清奇的她在那些浪荡话里不动声色的蹙紧了细眉,想着再怎么的,浮光骨也不至于落在这种诡异而下流的地方吧,她听信偏言来了这里,怕是真的白瞎了这二百两。
她又坐了会儿,杯中酒水已空,今夜万木春的生意实在太好,数不尽的人头涌动纷攒,她起身正要往外走,突然看见外头飘进来一截衣袍,上头有着独属于灵鹤宫淡绯织金的衣裳纹样,随后她看见师叔带着师兄一群人,个个手里都提着剑,张扬阔气的进了门,开始四处找人。
啊……不至于吧?
她才逃出灵鹤宫三天,难道这么快就要被找到了?
如寄站在二楼,看见她那脾气最不好的三师兄,正将目光往这边投过来。她一惊,卷过窗沿飘拂的纱幔将面目胡乱一裹,躲到看不见人影的廊柱之后,看见师叔师兄们正气势汹汹的上楼来。
完了完了完了……
如寄心慌意乱,慌不择路的往另一个相反的方向跑过去,她一路跑过重重卷拂的纱帘,掠过大开着的雕花木窗里传出来的呻吟声,直到这条长廊尽头才停下来,她看见最末头的那个房间,那扇朱檀色的门,是关着的。
老鸨摇着扇子站在门口,另一头排了几乎望不到头的人,在各种各样目色的张望里,如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吸了口冷气,她将身上沉甸甸的钱袋丢给了老鸨,将她往旁边一推,一句话都没说,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