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灯光罩在林真脸上,竟诡异地让他在黑暗中感觉到了一丝暖意。林宅里西装革履的的管家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侧边,对面高处亮起了一盏橙色的灯,里面的数字依旧是‘1’起步。
——不管是谁,都快些结束吧。
林真双手怀抱在胸前不停揉搓裸露着的冰冷的双臂,被冻僵的脸颊上挤不出一丝笑意。
在橘色灯的旁边,一盏投映着‘5’的绿灯亮起。橙灯紧随其后点燃了数字‘6’,绿灯不甘示弱直接亮到了数字‘10’。橙灯熄灭。之后青色的灯与粉色的灯试了试水花,无一不被绿灯打败,数字已经哄抬到了‘十五’。在场只有绿灯亮着,莹莹一点如同兽的眼睛。
按道理,这时候台上应该亮红光了。只是并没有。管家又把手中的灯光提亮了几度。林真被直射的灯光照得根本张不开眼睛。台上台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远处的呼吸声亦听不见了,空阔的房间秒变瘆人的坟墓,唯一处在亮光中的林真便是其中的一道贡品罢了。
林真不感到冷了,甚至觉得有些热。他侧过头去看站在自己影子里面的管家,管家早先刮得一尘不染的脸庞此刻已大汗淋漓,而他双手吃力提起的那盏提灯大小摸样很像古书里提到的宫灯,四角都坠着白色的穗子。只是看一会儿,林真的眼睛就受不了了,他只得把头转到另一侧没有灯光的黑暗里,这会儿他不像是贡品了——倒像一根被点燃的蜡烛芯,若是那个倒霉蛋再不亮灯,他大概会被融化在这道强光里了吧。
在沉默中仅仅过去十分钟,管家手中的灯光又亮了好几十度。
这下对面的人终于坐不住了。“怎么不让买啊?”有人小声说道;“后面还不让走呢,怎么回事?”有人疑问;“早知道在前头买完就走了,留下来看什么热闹···”有人懊悔。
“林管家,拍卖已经结束了。您这边按照程序不应该亮红灯让人过来接新娘吗?”一个做了变声处理的男人提问道,看情况他应该是那盏绿灯的买主了。
“咳咳”黑暗中有人轻咳了数声。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绿灯熄灭。原本还说着话的人一下子全没了声响。
然后是空荡荡的死一般的安静。
正当林真以为僵局会再持续下去,至少还得挨上十几分钟热浪的炙烤时。
高处,一盏白灯遥遥亮起。
白色的灯光里并没有附带任何数字。林真却听见了身旁的管家深深地舒了口气。
台上那点久违的红光也在白灯亮起不久就立刻被点亮。
管家关掉提灯牵着林真往台下走。即使前面那点红光根本不足以照亮他们所走的道路,管家却仍是健步如飞般拉着跌跌撞撞的林真往前走。红点那边有人正等着,那人从管家手里接过林真后同样熄灭了灯光也并不妨碍他|她在黑暗中行走。林真被人拉着——那人手摸起来有点小——往上走了一段阶梯,之后那人拉开了一道门,往后的道路很平坦,他们应该走到过道里了。林真被带着绕了好几圈,又回到了一开始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吱呀呀怪叫的木地板的那个空间。那人领着他走到一处稍有亮光的地方,路过转角时林真勉强看得出杵在面前的是一道门。这儿——?未待林真发出什么疑惑,那人连着林真带门猛地往里推了进去。
又“啪哒”的一声,门已落锁。
林真站起身在门方向的墙壁上摸索了小半会,手指触摸到一排凸起后随意按下其中一个,房间暖色的吊灯亮起,他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后,发现自己目前所在的房间是个装修豪华的小套间。全木家具下铺着厚厚的长毛绒地毡,客厅角落里错落着一些动物造型的灯具,从客厅往里走有一扇胡桃色的小门,林真以为那会是睡房,进去后里面其实是个浴室。浴室的,墙壁做了镜面处理,中央用透明的隔水帘子围着一个看上去能躺下四五个人的大理石浴缸,浴缸左侧是一排半人高的洗手台,林真好奇地打开洗手台上装着的收纳柜,里面井然有序地摆满了全新包装的成人用品,从基础的安全套、润滑液到各色捆绑绳索、鞭子、乳夹、蜡烛···他甚至还看到其中一个柜子里单独放了一匹木马,木马被一层白布包裹着只露出来一个马头;在浴缸右侧做了嵌入式装修的大衣柜,林真翻看了一下,从童装到女装再到男装,大概世界上各种性别各种行业的衣服都能在里面看到吧。
浴室往外走有一大一小两扇门。林真先打开了小的,是个八平方大小的卫生间;大的那扇门拉开对面还有一扇黑色的门,他转动了一下黑门把手,是被锁上不能开的。
夜半时分,饥寒交迫中,林真就被困在了这个小套间里。在探索了房间里没有能出去的通道后,他决定洗个热水澡,先把身上缺胳膊少腿的衣裳换了、脸上的素颜妆卸了,再去想接下来要干些什么。那个倒霉蛋买主,鬼知道他现在在哪啊!
幸好浴缸还能用。林真放了满满一大缸热水,整个人赤条条地泡在里面,浑身毛孔舒展开来的同时紧张了一晚上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就连胃痛也舒缓了一些。之前为了任务顺利进行,他在林宅已经被禁食荤腥三天之久了,而今天傍晚在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被灌肠、第一次被完全禁食,他困得只想睡在水里。林真任由身体沉下去,温暖的随波抚慰着他眼皮都快要打不开的时候,“滋啦”一声响动,让他从昏迷中瞬间清醒过来,手中暗暗抓起了一瓶刚刚用过的沐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