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君此言,何意?”在旁的杨修早就忍不住了,当即轻轻拱手发问,那眼神直盯着荀彧手中的书信,看得热切。
荀彧看他如此,便笑着道:“德祖在来前的路上,未曾翻看此录?”
“不敢,”杨修立刻躬身:“学生知礼,不敢随意翻看,且司空下令抄录百份广而告之,其实事后也可得见。”
“不错,”荀彧这一声不错,也不知道在说修的一番分析,还是在夸赞他的品行。
是以,荀彧也不瞒着,笑道:“伯常君侯,并无贪墨,其家产大数为因救人性命,得其馈赠,有人证证明。”
“其家中奴籍,并未为其私藏,而都是他当年行伍时,小营之中的兄弟亲属,伯常是为了他们,所以购地、搬迁,为他们安置其家。”
荀彧说到这,将录事直接递到了杨修的面前来,笑着道:“你看最后这诗句。”
杨修接过一看,顿时愣住,心神震动,双手攥紧了录书的两端,情绪略微有些激动。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何等孤寂、失望,不,这应当是绝望,”杨修又看了看上文记录,腮帮很快就鼓了起来,整个人的双眸凝实,“怪不得,君侯如此气愤,一生戎马征战功绩,竟然被人这般构陷。”
“辞官去爵,好个气节昭昭的将军!”
杨修眉飞色舞的看向荀彧,只觉气血翻涌,心中不忿难以平息,如今许都有天子坐镇,应该是安平盛世,若是百官可清朗治理,上下皆能勠力同心,方才能安万民,重振大汉。
只可惜,现在的公卿在做些什么?!构陷一位满身功勋的青年才俊?
选了张韩就算了,手段还这般愚蠢,此录事送上朝堂,这不是扳倒张君侯的罪状,这反而足以让他名声再上一阶。
这张录事,其实是最好不过的事迹传言,甚至比那些年的“月旦评”更加有力,因为这不是品评出来的干瘪言语。
这是大理寺审出的案状,而且,其中不乏实绩。
但是杨修又觉得很奇怪,荀彧好像很淡定,既没有为张韩案反转而有所波动,也仿佛并不因为张君侯本身这般义薄云天而感到震撼动容。
甚至,连这直抒胸臆、荡气回肠的诗句都无法打动。
荀令君好稳的气度。
“抄录百份,传扬。”
荀彧将这一份录书交给了尚书台各文学掾,这些年轻学子都乐此不疲,大为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