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人意料地走向了另一条路,让马骏大跌眼镜,他没有想到计金桥以一已之力扛了下来,难道他和劳立宽之间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又或者是劳立宽根本与此案无涉?想到自己从元泽庆那里听闻到劳立宽有些异常的风声,马骏还是认为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他没有打元泽庆的电话,而是直接拨通了驻京办事处的座机。
“是小沈吗?”马骏一听是个女声,知道是办事处办公室的小沈。小沈问:“您哪位?”马骏呵呵地笑了笑,说:“我是县委的马骏。”“马书记呀!”小沈的声音充满了正午阳光的味道,她问:“马书记有什么指示?”马骏说:“可能是你们主任的手机有问题,我打了几次,都不在服务区。”小沈说:“元主任上午没有来,您稍等,我再给他联系一下,让他给您打过去。”
“不用了。元主任上班后,你帮我问问钱包的事,前几天他说会去找蔡处长拿的,不知道拿到了没有。”小沈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如果他拿回来了,肯定会让我给您寄过来的。”说到这里,小沈不想让元泽庆在马骏心里留下办事不力的坏印象,又解释说:“元主任的确很忙,前几天给劳县长买票,前天又去接劳县长,昨天还带着我去了一趟水利部,可能是昨天晚上喝多了,所以今天没有来。”马骏笑着说:“你们辛苦了。”
小沈无意中说出的事情,让马骏喜出望外,劳立宽居然就在魏红军写领条的第二天晚上回了一趟泽西,而在泽西只停留了一天又匆匆赶回了京都,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劳立宽一定与此案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他不会为了计金桥的事专程回来处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马上来到了楚湖市,当面向余家良反映这个重要的情况。
不过,余家良并没有表现出惊喜的样子,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说:“找到了这条线索固然可喜,但是,它只能从侧面印证我们的推理,但是你没有发现吗?劳立宽已经把所有指向他的矛头都挡在了安全区之外,即便我们找到了他回过泽西的证据,又能说明什么呢?劳立宽可以编织很多理由来予以解释。”马骏说:“余书记,我只是想得到您的一个准确的答复,您在劳立宽的事情上,有多大的决心。”
余家良呵呵地笑了笑,说:“哟,你这话问得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回答,怎么能这样问呢?”他喝了口茶,用手拍了拍案头上摆着的一撂卷宗,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反腐倡廉的问题上,我们纪委干部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我们这里出现了动摇,还谈什么深入推进党风廉政建设?还谈什么从严治党?在我们的队伍里,有一小撮蛀虫,如果不用铁扫帚把他们扫尽,他们就会不断侵蚀我们伟大事业的肌体。”余家良说完,把拳头重重地锤在了办公桌上,从窗户里透进来的阳光中,卷宗上腾起细细地灰尘。
马骏说:“好,余书记,您这话真是振聋发聩,说得人热血沸腾。我今天来,不仅是向您汇报这个重要的线索,而且还要向您献上一计。”余家良微笑着说:“我就知道你点子多,一定会有应对之策,说吧。”马骏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余家良听后,果然笑逐颜开,他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计金桥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抽着烟,他原本烟瘾不大,一天只抽几根烟,有时甚至一天也不碰,不过最近却抽得凶了,抽完一根,再看烟盒时,烟已经没了,他给司机毛林峰打电话,吩咐他去给自己买几包烟过来,刚放下电话,电话就响了,是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王金文打来的,王金文说:“计县长,你能过来一趟吗?”
约谈的地点不在原先的那间小会议室里,而是在招待所的一个大套间里,而且这次跟他约谈的,只有王金文一个人,这让敲门进来的计金桥有些意外,看来情况要比自己想象的好上许多,或许,王金文为自己在余家良那里说了不少好话吧。王金文指了指沙发,说:“计县长请坐。”这个称呼,让计金桥嗅到了阳光的味道,上次约谈,王金文可是称呼自己为金桥同志。
坐下后,王金文说:“今天找你来,是想给你看看我们调查组根据调查走访得出的初步结论,如果你认为结论属实的话,在上面签个字。”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大撂材料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在里面翻找了一会,抽出一份来,递向了计金桥,计金桥连忙起身接过,看了起来,这时,王金文的手机想了起来,他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站了起来,说:“计县长,你先看,我出去接个电话。”
计金桥把调查结论看了一遍,心里顿时象阳春三月的风吹过萧瑟的田野,温暖并萌发了生机,他找了一只笔,在被调查人一栏郑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等着王金文回来,可是王金文去了十分多钟还没有回,计金桥点了根烟,愉快地吸上了一口,窗外,枝头绽出了新绿,鸟鸣如歌,他在心中感慨道,多么美好的春天啊!
计金桥的目光无意地扫到了王金文还没有来得及装进包里的那撂材料上,在他看来,一个纪委监察局长的公文包里,该装着多少秘密啊!现在,这些秘密就这样放在外面,离他只有咫尺之遥,他甚至只需一伸手,就能触到这些秘密,他的手于是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但又迅速地收了回来。计金桥站了起来,走向了门边,他打开房门,向走廊的两边看了一看,不见王金文的踪影。他又紧张地走到这一撂材料旁,心跳如鼓,他定了定神,把手伸向那一撂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