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昏倒的魏老太君才悠悠醒来。
“阿绛如何?”她开口问的第一个便是沈澪绛。
“回老太君,世子夫人受不了刺激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哭闹不止,姑奶奶和表少爷来过,兴许是安慰有效,听说现下睡过去了。”
由侍女扶起倚在床头,魏老太君浑浊的双眼里露出几分心疼与担忧,“太医可曾来看过了?”
“来过了,给开了些药,只是……”侍女停了半刻,小心斟酌语言,“太医说胎儿有些不好”
怀有身孕的妇人一朝经历这么大的打击,情绪波动起伏不定,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受影响,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保不住……
魏老太君思起自己那乖僻活泼的孙子,心伤的闭上了眼。
“务必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唯一的孙子已经没了,这意味着人丁单薄的国公府将来很可能会出现后继无人的情况,所以,沈澪绛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一定不能再出意外。
椒房宫内,蔺暨实在睡不着,便从榻上悄悄起身出去。
已是深夜,各宫都已然睡下,推开窗户,黑沉的夜空中唯有一轮明月高高升起。
蔺暨仰头盯着那轮明月,渐渐出了神,曾几何时,他也和人坐过在屋檐上对酒当歌抒发豪情壮志,只是那名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已不在了人世。
浓烈的酸楚从胸腔里升起,水雾蒙了双眼。几步之外的齐鄢然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不仅他没睡,她也一直没睡,听到魏玄戈的噩耗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蔺暨。
这样的一个人,失去了唯一的知己兼兄弟,甚至是助他登位为他平定江山的副手,齐鄢然没法想象他是有多么心痛。
就在犹豫要不要去安慰他时,蔺暨傍晚便来了她的宫里,那时她还正抱着一岁多的小太子喂食,见到他进来,也不像以往那样抱着孩子上去与他互动,而是极为知趣地让乳母将半大不懂事的孩子抱了下去。
蔺暨什么话都没说,可齐鄢然却能从他颓然的脸色和充满着红血丝的双眼里看出,眼前的男人已然是伤心至极了。
他不说,她也不问,就这么静静地陪他坐着。他说没胃口,她也就不强求他用膳,等他说要沐浴的时候还亲自动手伺候。腰被人从后面搂住,柔软的身躯靠了上来。
蔺暨回神,低头看了眼挂在腰上纤细白皙的手,慢慢转身。
他看起来异常疲惫,却仍是温柔的关心她:“怎地不睡?可是我吵醒你了?”
齐鄢然轻轻摇头,微微一笑,“只是想同陛下一样出来看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