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王,你真的连性命都不爱惜吗?你也曾是来去纵横的一路反王,如今却成了闯将这个后进晚辈的手下,连王瑾、刘宗敏、田见秀都爬到了你头上。只要你弃暗投明,官禄立至,手下兄弟都有前程。”
孙守法将李文江的残部包围在了一座小山上,刚才双方激战了一番,李文江部下临时聚合起来的队伍自然抵挡不住孙守法。虽然李文江带着自己的嫡系部下奋力抵抗,但最终还是被击溃了,李文江带着一百多人退到小山上据守。
李文江笑道:“向洪承畴的手下投降,你当我失心疯了吗?在我们义军中做头领不是做官,是挑担子,挑带着兄弟们求生的担子。我的本事不及闯将和王瑾他们,跟着他们,我的兄弟能活得更好,听他们的调遣我心服口服,你这狗官又懂个屁。”
李文江也不和孙守法多废话,他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们,几乎都是当初三队的老弟兄。李文江轻叹一声:“对不住了,今天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了。”
一名小管队说:“能活到今天本来就是赚的,死在哪不一样。唯独可惜我今天只杀了一个官兵,将将够本,着实不爽,一会儿还得想办法再杀他一两个。”
李文江说:“我们都是只会冲锋陷阵的莽夫,但是王瑾不同,他是能给兄弟们指路的人,我们在这里多拖延一刻,他就多安全一分。只要掌盘和王瑾在,我们闯营死多少人都能再兴。”
“王瑾,王瑾!”王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颇为熟悉的脸:“老张飞!”
“是我。”张文朝说,“你可算是醒了。”
从陕西来到山西之后,不沾泥麾下的二队、三队、七队都加入了闯营,四队、六队也多次与闯营联合作战,只有五队长老张飞张文朝一直没有多少机会碰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张文朝前不久刚在左良玉手上吃了大亏,队伍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一路往西想避开左良玉,没想到一头又撞进闯营和曹镇交战的战场了。豫北实在是太狭小了,根本避无可避。
张文朝说:“听你手下的人讲,李晋王在后面断后,现在还没回来。”王瑾看了看已经西垂的日头,翻身坐起:“我得回去找他们。”张文朝一把按住他:“你找个屁!我已经派人去了,老实等着。”
王瑾无奈,也只能听张文朝的安排。一直等到半夜,张文朝派出去的人才回来。王瑾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不过他马上就听见了李文江的喊声:“不用担心,我没事!”
听声音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没事,很明显中气不足。李文江也是被抬回来的,身边只剩下十余人。李文江说:“本来想摸黑逃走的,没想到孙守法这狗日的早有准备,幸亏五队的兄弟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没什么大事,挨了两箭而已。”
王瑾上前查看李文江的伤势,他失血有点多,不过现在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两人是过命的交情,也不必客套,王瑾把自己睡的那块干燥地方让给李文江:“赶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第二天,他们陆续找到了李过、李友、刘汝魁、郭汝磐。党希才死了,刘芳亮则不知去向。王瑾还是病得很厉害,这一路闯营人马暂以李过主事。现在顾不上找刘芳亮了,全军立刻向云台山转移。
李自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在云台山中把自己的队伍聚齐。掉队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除了党希才之外,没有别的老管队阵亡。这一战闯营阵亡、逃散了数千人,幸好几乎全军都知道会合地点是云台山,才不至于被打散之后聚不起来。
但是这也意味着,官军肯定会从俘虏口中得知闯军在云台山。
整个豫北乱成一团,官军和农民军几乎无日不战,农民军一直败多胜少,高迎祥打得也不顺。最近又有一块云、五阎王、稻黍秆、逼上路四家反王战死,官军却越聚越多,局面愈发不妙。
高迎祥又派人来联络李自成,邀请他进兵淇县。高迎祥认为黄河、太行的阻隔难以突破,不如由淇县攻入南直隶,从卢象升防区的平原地带突破包围圈,冲入山东。
高迎祥的计划其实也没错,不管选择哪个方向,只要能跳出豫北这个囚笼就是好的,可问题是,王瑾清楚,就算李自成和高迎祥联合,也不具备正面对阵左良玉、邓玘、玄默、卢象升等人,突破包围圈的实力。
高迎祥确实是个出色的战术指挥家,最近几次和官军交战,他的表现比李自成要好不少,官军在高迎祥手上死伤很多,对他颇为忌惮。如果不是因为缺粮,高迎祥也未必需要退回山里。但是在全局的战略选择上,高迎祥并不明智,甚至有些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