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湛温言决定带童乐去医院复诊,那几个月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童乐那时就像个真正的“见光死”一样,一走出家门,便浑身颤抖个不停,分明外边儿还是三十度左右的高温,因此在出门前,他再三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不怕出去了,以免过了今天,一切又离他而去。
他真的真的怕了。
他要尽一切可能保护此刻的现实。
望着他的表情,童乐不敢坦言,她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畏惧,毕竟心理障碍从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突破的,更别说是足以造成疾病的障碍,可是在湛母哭着劝湛温言放手的那一天,她就想透彻了,她明了自己想要什么,而为了这个目的,她必须走这么一趟。
思及此,她安慰地笑笑,“真的可以,有、师兄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湛温言清浅地应了一声。
随后便打算将人打横抱起。
童乐看他伸过来的手,反应过来,抬手挡了下,摇头道:“师兄,用、背的吧。”
湛温言有些诧异地掀眸瞧她,“不喜欢用抱的吗?”他还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公主抱。
童乐微微垂头,讪讪笑道:“不是……但、等等、是在、外面啊。”虽然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男主直接霸气地在大街上抱着女主进医院,在电视上观看时觉得非常浪漫,可真实际做在自己身上时,反而会有种浓浓的羞耻感。
湛温言显然也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轻叹口气,便一脸惋惜地按她的话转过身去。
背起来后,他却感觉不出什么重量,顿时心里难受翻腾而起,喃喃道:“……太轻了。”
想起刚刚小姑娘坐在沙发上安静等他的时候,那件本就属于小尺码的裙子居然变得如此空洞,好似再多塞个童乐也没问题一样,以前她人本身就偏瘦小,如今经过一场大病,几乎是只剩皮包骨,锁骨突得令人磕得慌。
这一年来,有湛温言亲力亲为地照顾,童乐当然有进食,只不过吃得很少。
起初的那几个月,她跟开启自毁模式似地,根本不愿意张口吃饭,湛温言又气又心疼,却怎样也喂不进去,最终只能强硬地抱着用灌的,看着她本能地挣扎跟流出生理泪,他的心就抽痛一分,可是没办法,如果不让她吃点补充精力,她迟早会病死、饿死。
所幸在后来的某天早上,她忽地会听他的话,乖乖张嘴了,虽然其他反应仍旧木然,但至少是让他在无望的等待中有了盼头。
撇开去年那段时间不论,童乐稍稍环视一圈这间特地摆设得非常温馨休闲的诊间,一时间有种回到初中定期回诊那阵子的感觉,说来也是荒谬,医院居然比她家有温度多了。
身子逐渐放松下来,她看向坐在对面黑色沙发上的男子,礼貌地唤了一声:“医生。”
医生当然记得这位许久未见的病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童乐的一举一动,他感到惊讶,老实说,当时他的确是无计可施了,面前的小姑娘就像是只身一人漂洋去了无人岛,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前往,更不晓得是哪座不知名的岛,只能在原地不停踱步,一个劲儿地苦恼。
收起那些思绪,他温和颔首,“童小姐您好,恭喜您回来了,请问您是什么时候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