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的是,二瑞部门老领导春节后将被调往外地,去一家新成立的子公司任负责人。这老领导平时颇为关照二瑞,前阵子有找她谈过话,问她要不要一起跟过去。如若有意,他会想办法,把她也调过去,到那边再设法给她升一级,那边物价比上海低,工作压力也小,日子肯定比上海滋润。反正除了杭州,对于她来说都是外地,哪哪都一样。

    二瑞听后,当时心动了一秒,一秒过后,就觉得现在的状态就很好,不想做出任何改变,更不想跳出舒适圈,便敷衍老领导说要考虑考虑,等过完春节再给他答复,谁想到瓜少竟然也有offer给她。

    两个人目前的任职单位都是制药企业,她呆的中成药大厂,因为其“国”字号的特殊地位而在行业占据优势,而他现在这一家跨国药企的业务则遍布全球,旗下产品线无数,覆盖了化学药物、生物制剂、疫苗、以及医疗器械等领域,在业内是航空母舰般的存在。

    二瑞听同事们议论说,他们这家跨国药企研发能力强大,每年都有大把原研药上市。公司里面从上到下,据说日子相当滋润。无论规模也罢,福利待遇也好,都能排到宇宙前三,远非国内企业可比。瓜少入职不过一年多,就又买了八佰伴房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对于瓜少助理的职位,二瑞心动的时间更久些,维持了三秒钟之久。三秒过后,二瑞一想到自己的二本学历,马上就断了念。自己才色双全,时常在单位的大小活动上唱个曲儿,念个词儿,咏个调儿,深受工会主席重视与各级领导爱护。虽说工资迟迟加不上去,可若要求不高,小日子好混得很,咸鱼做得有滋有味,跑去外企受虐,被各路精英吊打,实在犯不着。

    二瑞略有些可惜。假使让她自己去投简历,应聘A司销售助理职位,以她条件和资历,简历百分百会被自动屏蔽,根本都到不了人家人事手上。可惜归可惜,二瑞还是准备拒绝瓜少给自己的这个offer,不过她怕他批评自己不上进,就把锅甩到自己领导身上去:“我领导肯定不会批我辞职报告的,他准备过完春节给我升职加薪呢。”

    “是么?升什么职位?”

    二瑞听他口气隐有嘲讽,就很不服,说:“干嘛啦,什么语气呀。我领导对我很不错的,他认为我可以,那我就可以。”

    “哦?他对你怎么个不错法?”

    “就比如我们上个月不是组织了一个宪法宣传周活动嘛,活动结束后,他当着部门很多人的面对我说:‘二瑞啊,你这阵子工作很辛苦啊。’”

    “呵——”他嗤的一下,冲她笑了起来,“一般领导这样说,其实不是说你辛苦,而是觉得你这个工作完成的不太行,要是觉得你工作做得好,他会直接表扬你干得不错。”

    “我没看出来。”当时领导说完以后,还顺手塞给了她一个食堂拿回来的橘子,要是对她不满意,怎么可能给她橘子?

    “你要是自觉一点,当时就应该说,领导,我还有很多做的不足的地方,请你多批评指示。”

    他说的话二瑞也是比较信服的,闻言不由得思索起来:“是吗?”

    瓜少一杯两杯三杯过期红酒喝下去,头脑微醺,看她比平时顺眼,因此态度就很温和,也很耐心:“去辞了,到我部门做我助理吧。”

    二瑞假装没听见,扭头喊小正经过来喝牛奶,小正经因为吃盐粒被她骂十三点,还生着气,蹲坐在旁边,背对着她,假装没听到她喊自己,两只耷拉着的耳朵却不停颤动。

    瓜少话说完,迟迟不见二瑞回应,便从背后拉她头发。她也学小正经,背着他不出声。

    他看她固执样子,很是嫌弃,又觉可笑:“为了那么点薪水,每天从浦东跑到南翔,你累不累啊?”

    八点半上班,二瑞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了,因为到南翔单程至少两个小时。每天早上,她地铁乘上个二十来站,千里迢迢赶到南翔去,在南翔再换公司班车,哐当哐当开到单位里。或者还有一条路线,就是去浦东的乘车点乘班车,这条路线全程路面上走,时间就无法保证了,堵车时,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到,好在一上车便视作到岗,不怕迟到。但晃得时间太久,每天进单位办公室时,车上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晕头转向的。

    不过二瑞倒是无所谓,她几年班上下来,早出晚归已成习惯,并不以为苦。

    瓜少老是扯她头发,她实在躲不过,只好明确加以拒绝:“这个世界上,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有,能够拥有它的,也不可能是区区在下我,所以真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