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妻中的男方疑似植物人,拜不了堂。
于是侯府如今的女主人,也就是云邑飞的亲大姨,推出自家刚满六岁的小孙子代为执礼,令人不由感叹:这位不愧是在各方反对下力排众议,达成给侯爷外甥娶妻冲喜成就的奇女子。
其实关于云邑飞成亲这事,他的部下们主要怪顾令徽这厮太会钻营,但要说起关键症结,还是在于云侯爷这位十分难缠的大姨。
王红花今年四十有九,是很典型的一位乡下村妇。然而也正是这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妇女,在丈夫与妹夫们接连服徭役病逝,又因水灾饥荒与其他亲人失散后,独自将一双儿女与妹妹的幼子云邑飞抚养成人。
说是云邑飞的大姨,实际上王红花把前者当成半个儿子,云邑飞没别的血亲,也同样对王大姨一家相当照顾。
有这样一层关系,就算云邑飞的大部分心腹与下属打心底里认为“冲喜”不过是乡间旧习跟无稽之谈,却也没立场强硬反对这方面格外固执且一根筋的王大姨。说到底,他们跟侯爷是上下级关系,而王大姨是对方名正言顺的亲人长辈,不是他们不想拦,实在是拦不住啊!
自从云邑飞十来天前遇刺重伤昏迷,数日不醒,王大姨便晴天霹雳般意识到,连最有本事的陛下以及贺老神医都无法令自家老幺苏醒过来这个事实,遂开始了急病乱投医。
无论是巫医傩婆还是保家仙,手头宽裕起来的王大姨可谓慷慨解囊来者不拒,要不是云邑飞的下属们始终不错眼地看护着自家大人,王大姨某日还真差点就给伤者喂了符灰水。
幸而那些乡间把式人只是贪图愚夫愚妇的钱财,没几个真正心怀鬼胎的,否则以王大姨的好骗程度,要是大灵朝派来的刺客加把劲扮成假和尚道士来个回马枪,没准阴差阳错的还真能成功。
在儿女的反复劝导、乃至陛下母亲的出面干涉下,王红花终于放弃了对外甥进行土法偏方治疗的尝试。没等所有人松口气,王大姨却发现来复诊的贺神医对云邑飞的病情依然束手无策——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勉力按捺着担心焦急好几天的王红花,终于憋出了终极大招:
冲喜。
必须冲喜!
这次没有神婆道士蛊惑,法子确实是王大姨根据亲身经历想出来的。
据说,王大姨小时候家里是地主的佃农,当时地主家有个少爷,因胎里先天不足从小身体不好,十六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差点没了,请回县中与省城的大夫来看,都说让准备后事,少爷的家人六神无主之下,请了隔壁村的神婆支招,最后找了位八字相配的姑娘冲喜,嘿!还别说,那病恹恹下不了床的少爷自打成亲,身体竟真一天天好起来,后来还跟那姑娘生了仨大胖小子。
王大姨信誓旦旦对所有人讲了这个故事,并坚信给幺儿娶个媳妇说不定能救他的命。对此,周围人只要一劝,她就会拍着大腿坐地上哭:“我家大狗(儿子)和大春(女儿)家里娃儿都满地跑了,幺儿却连个媳妇还没有。万一我将来有个三长两短,下去该怎么跟我苦命的妹妹和妹夫交代!”
不管谁过来,王红花就这么一句话翻来倒去,扯着嗓门哭,不仅府内人人没辙,时间一长,这风声甚至传到了消息灵通的顾令徽耳中。
那时他正为侄女的事挠头,一听云侯爷的姨母有意为其娶妻冲喜,顾令徽当场大喜,一溜烟带着侄女的生辰八字找上门去,厚颜顶着云邑飞幕僚与属下快吃人的目光,恍若无事地请人过去合八字,跟王大姨相谈甚欢、一拍即合!
事情就这么成了。
安濯站在房间中央,自掀了红盖头,望向静卧在床榻上的男人。
那就是她如今名义上的夫婿,云邑飞云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