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能站在原地,说道:“据说薛禄逃到重庆府去了。此时四川布政使司已大半归降,重庆府只一卫兵马。如此光景下,寻常人守不住重庆府,薛禄该会逃跑。王爷大军至重庆府之后,可走渝播间要道至贵州。
这条驿道开通于元代,几经修缮可行万人。到大明初,朝廷经营贵州,不断拓宽道路,增设大量驿站仓库,而今调动大军已无难处。”
朱高煦点头道:“很好,是该与顾成较量的时候了!”
瞿能又道:“不过贵州东面的入湖广道,也较便利。谨防朝廷援军从湖广常德府增援。”
朱高煦沉吟不已,过了一会儿道:“若无更好的方略,只能照咱们说好的做了。”
诸将遂执礼告退,独沐晟留了下来。
沐晟的神情有些难堪,抱拳道:“末将从雅州东进,本想尽快与王爷的大军会合。但十一月中旬,沿路多日阴雨绵绵,道路泥泞不堪,方致末将行军迟缓。末将绝无拖延之意!”
朱高煦看了沐晟一眼,见他眼神里还是很诚恳的……只不过,若是换作朱高煦、或是沐晟的爹沐英,在面临事关成败的关键战役时,别说下雨、就是天下下刀,肯定也会不计代价赶到战场!沐晟是贵族做派,干事情还是不够狠。
但朱高煦没有责怪他,想了想开口道:“零关道上建昌地区,当年瞿都督经营防务,官军卫所、土司实力很强。西平侯以单薄兵力能打通零关道,事关全局,已是居功甚伟!”
沐晟渐渐高兴一点了,忙道:“末将不敢居功。”
朱高煦话锋一转,又不动声色道:“本王更不会丝毫猜疑西平侯有拖延之意。西平侯是冒着举族生死存亡的风险,追随于本王麾下。事关重大,岂有不忠心的理由?”
这话听起来是好话,但沐晟的神情变得微微凝重。他用兵似乎不太高明,理解话语却是很在行……朱高煦言语里,当然含有一些提醒和责怪的意思,没有明说罢了。
沐晟道:“末将多谢王爷信任。请告退。”
朱高煦也抱拳回礼。
沐晟离开中堂后,等待了许久的李让终于被放进来了。李让行礼罢,寒暄起来。朱高煦一边挑拣着桌案上的公文,一边很随和地说道:“李将军不必拘泥,快请坐。”
李让谢了一句。朱高煦一边忙活着自己的事、假装不以为意的模样,一边仍在余光里留意着李让的神态。李让的眉头皱着,似乎在苦思着甚么。
过了一会儿,李让终于开口说道:“王爷曾派人拿亲笔书信、联络末将,分外看重,末将实在受宠若惊。可惜末将没能帮上王爷半点忙,只因军中和府邸上有很多朝廷耳目,末将动惮不得……”
便与沐晟一样,人若要为一件事找到理由,那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
李让继续说道:“而今王爷如此信任,末将是惴惴不安,受之有愧啊。”
在大明朝立国近四十年后,天下日益太平,这些能做上指挥使、甚至曾进入一省都司的人,果然都不是天真的人……听李让这口话,显然他已经很快意识到,朱高煦这么对待他、必定事出有因。
不过一个人若有利用价值,那本身也算是好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