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西城军营,昔日人满为患的军营自从大军开拔之后便显得冷冷清清,外面专做竿人生意的小贩这些天来也散得差不多了,前几天突然有一拨军人开了进来,让本已散去的小贩们大喜,前线打了大胜仗的消息早已传了回来,想必是军队得胜回来了,小贩们甚至有店面的生意人们都兴高采烈,打了大胜仗,士兵们的赏赐那是少不了的。而从惨烈的战场回来,有幸领到赏金的士兵从来都是慷慨大方的,只有在生死场上走了一遭的人才明白,金银实在是这个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因为此生死的瞬间,刀,盔甲,力气那是自己的保障,金银不能给他们丝毫保障,所以这些士兵用起钱来大都是大手大脚的。
定州兵的军晌较高,一般竿晌就能够让士兵们养家糊口,所以这些额外得来的赏银到了士兵手中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转移到各类小贩或者生意人的手中,大股军队的离去让他们怅然若失,而得胜还朝的竿队又让他们欣喜如狂。
发财的机会亚了!
但很快他们就失望了,一些军队护送着一辆辆的马车进到了军营,然尔不久之后,这些军队便又匆匆离去,倒是有不少的大夫被召进了军营,很快,聚集在外面的小贩们便知道了,现在驻扎在竿营中的是在这场大战之中受伤的士兵,大都连爬都爬不起来,这两天,他们甚至还看到一些竿人脸带悲容的抬着一些盖着白布的担架出来,显然是有受伤的士兵抢救无效死亡了。
里面只有伤兵,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生意好做。
这个军营里驻札的伤兵几乎都是钱多所部残留下来的两百余人,属于其它部队的人并不多。
钱多和乐不千自然也在这里。
经过几天的抢救,乐不平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从阎罗王那里抢了一条命回来‘身上其它的伤势大都是皮外伤’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肚子上那一刀极度危险,肠子都流了出来,要是晚上一点时间才得到救治的话,那铁定是没命了。
钱多只穿了一条犊鼻短裤,仰面朝天地躺在校场之上一株大树之下的阴凉之中‘太阳已经很毒了’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地面被晒得火热,身上缠着一些绷带,让钱多感到极不舒服。在他的身边,一张竹躺栓之上,乐不平半躺着,背后倚着一个靠枕‘身上搭着一条薄毯’脸上虽然没有血色,但一双眼睛却已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钱多将一双大脚架在躺栓之上,看着梭场一边或拄着拐仗,或相互搀扶在树阴之下再凉的士兵,低低地对乐不平道:“不平,你说这一回陈大将竿会怎么收拾我?”
乐不平有些讶然道:“这一回是大捷,能收拾掉廖斌的二万军队‘我们是立了大功的’陈大将军怎么会收拾你?应当是大大地褒奖才是啊!”
钱多丝丝地抽着凉气,“三千人呐,三千弟兄‘就这样没了’就只剩下眼前这三瓜两枣了。”
乐不平眼中露出伤感之色,“老钱,打仗嘛,哪能不死人的,弟兄们走上战仗,早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没将自己当活人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古训,咱们以三千人的代价,换来歼俘敌众两万余人,性价比是相当的高了。陈大将军岂会不明白?”
钱多撮着牙花子,“可是我们毕竟是没有军令而擅自行动的呀!你也知道,陈大将军早年是竿校的总教官,对于竿纪竿规那可比其它几位大将军都来得严,这一回我们先斩后奏,即便是取得大捷,我怕陈大将军也会收拾我。”
听钱多如是一说,乐不平也是惶惶起来,“你说得也是,不过毕竟是大胜,我可听来给我医治的大夫说了,主公在定州高兴的很呢,有了主公这一背书,陈大将竿即便不愉,总也不会过分收拾我们吧,我想最多打几板子,而赏赐肯定是少不了的,奖功罚过嘛!”
钱多脸一下子打长了,苦着相道:“又要打板子,上一次已经打了二十板子了,那——个疼!”
乐不平哧的一声笑了起来,“老钱,难道比你身上挨的这几刀子还疼,脑袋都险些叫上掀了去,还怕这几板子?”
“那怎么一样?”钱多不满地道:“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手砍老子一刀,老子心里在想着怎样弄死了他,便也没什么感觉,这趴在那里打板子就不一样了,一板子下来,你马上便知道第二板子又要采了,那滋味,我呸,你是没挨过板子。挨一回你就知道了。”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别咒我!”乐不平不满地道:“.好歹咱也是好兄弟,同生共死多少回了,你居然盼着我挨板子,那有这样的道理?”
“哪有这样做兄弟的?”乐不平大叫起来,腰一欠,肚子上却一阵剧痛,不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看到乐不平脸上冒出虚汗,钱多叶得一赤碌爬了起来,“怎么样,没事吧,没崩线吧?”揭开薄毯,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如释重负,“还好,没事,我说你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起么,我钱疯子是这样的人么,是这样出卖兄弟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