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白芒站起身，看了看大头爹，说道：“老舅，我追随你办油坊，现在咱俩在经营油坊上意见不统一了，再弄下去，怕是有更多的事儿要出现。你说得对，趁住刚开始，分开了咱们不管是谁，也不会伤筋动骨。要不，还是分开吧，你说呢？”
大头爹并没有坐下来，依旧站着，听完白芒的话，表情颓然而无奈，说道：“小芒，你全程参与油坊的建设，肯定还记得吧？从一开始我跑前忙后装机器，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让你来下苦干活，这一点，我没对你有过任何埋怨。你现在说咱俩意见不统一，其实每一次我都给你讲过我的看法和原因，另外这意见，咱俩还可以想办法沟通。但是我认为，这都不是你今天这样做的理由，真正的理由肯定是有人在你跟前胡咧咧，说了我的坏话。你用不着否认，也用不着承认，既然现在做了决定，那我就依你。”
此话一出口，白芒脸色连着变了几次，最终甚话也没说的出来。
莫勇把手一伸，说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分开吧。莫林，你俩咋样分开，你可有甚的好办法没有？”
大头爹说道：“二哥，这油坊办的不容易，有生帮我安过机器，他有体会。所以，这油坊绝不能处理、卖掉，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原来的投入不变，原价折给我或着折给他，然后给另外一个人原封不动的退钱就行了。关于这一点，夜里个我就说过。”
莫有生说道：“二爹，我帮老伯伯安装机器，知道确实是不容易，受了不少罪。油坊要是贱处理了，太可惜了。我觉得老伯伯说的有道理。”
莫勇一时犯了难，一边是亲外甥，一边是堂兄弟，这油坊到底折给谁，可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虽说自己心里自然会偏袒白芒一些，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他看看大头爹，再看看白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白芒见二舅看了自己一眼，就壮着胆子说道：“老舅，我投资大，我是厂长，所以，这个油坊必须得折给我。”说完赶紧就低着头，坐了下来。
大头爹瞬间怒火升腾，一拍桌子，指着白芒说道：“小芒，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最开始张罗要弄油坊的可是我莫林，不是你，你即便出的钱再多，那也是跟着我；另外跑市场买机器、赁房收拾、打扫装修的也是我；安装机器、试验榨油、到处收籽的还是我，你甚的力都没有出，现在还想着要趁一个现成的油坊，你说你还有良心吗？”
白芒头低的更低了，嘟囔着说道：“夜里个你说过你要退出的，再说我出的钱多，我还是厂长，所以我应该有个优先权。”
大头爹气得指着白芒的手指直哆嗦。
莫勇连忙站起来拉住大头爹的手，说道：“莫林、莫林，别生气，这孩子不懂事，你先坐下，别生气。”然后给莫有生使眼色。
莫有生走上来，扶住大头爹，说道：“老伯伯，你先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屋里的气氛更加的凝重。
白芒媳妇李翠玲连忙拿起暖壶，依次给大家的茶缸子里添水，说道：“水都凉了，快都赶紧地喝一口吧。”
莫勇一边看白芒媳妇给自己的那个茶缸子里添水，一边想该怎么说。他是真的犯了难，白芒是自己的亲外甥没错，可这明显不占理，都快成了强抢强要了，但是要是支持把油坊折给莫林，显然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那样做了，以后自己还怎么面对嫁到远方的姐姐？要是明显地支持自己的外甥吧，莫林既是本家，又在一个村子，以后可还怎么来往？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能叫周周围围的街坊邻居们笑话死。于是，莫勇掩饰着内心激烈的挣扎，看起来依然是冷面无波，只不过一时之间，还是开不了口。
莫有生作为白芒的表兄弟，辈分不高，关键时刻，不敢轻易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也选择了沉默。
白芒把头低着，不敢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大头爹推开莫有生伸出来扶他的手，慢慢地坐到椅子上，早上的那股眩晕感又一次缓缓地袭来，一则昨天晚上没睡好，再则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三则如此激烈的情绪变化，就算是铁人，也难以消受。
莫有生注意到大头爹的脸色，连忙抓住肩膀问道：“老伯伯，你还好吧？”大头爹拍了拍莫有生的手，说道：“没事儿，让我喝口水。”
事情伴随着长时间的沉默，似乎进入了死局。